殘雪的精神世界──論《黃泥街》中的文革創傷(暫定)
殘雪以先鋒之姿橫掃大陸八零年代文壇,從第一篇小說《汙水上的肥皂泡》開始,以其獨特、奇幻的筆法受到文壇的注目,連連發表了許多篇佳作,《黃泥街》也不例外。她致力描繪人類靈魂「黑洞洞」的地方並且宣稱:「我要寫的東西不在大家公認的這個世界裡。它在哪裡呢?……它在地平線之外,我的有限的視力看不到的地方;它在深而又深的,屬於靈魂的黑洞洞的處所。」[1]在創作上,她力求探尋靈魂的深處,為了達到她的理想,筆下描述多充滿了詭譎、幻境般的色彩,就如同陳思和提到:「她用變異的感覺展示了一個荒誕、變形、夢魘般的世界……」[2]當代中國文壇多將她歸為「先鋒派」[3]小說家之一,近代評論家也常以「夢境式的囈語」、「荒誕」來形容殘雪寫作的特色。
這樣看似與時代脫節的文學作品,吳亮認為還是受到時代潛移默化的影響,只是轉化為另一種形式表達。「先鋒文學同樣是時代產物,儘管它無意於成為時代的鏡子,不過從中我們仍然能看到『時代的影像』,被無聲地收藏在先鋒作家的作品中。」[4]因此,殘雪筆下的荒誕與變形被視是「文革記憶的一幅變形圖」[5],與文革背景脫離不了關係。雖然殘雪本人堅持「我在創作時,將有政治性的、社會性的,或者歷史性的東西作為極為次要的問題處理。……我一直盡可能脫離那種『現實』或者『背景』,可以說是從空無之中創作出屬於自己的作品。」[6]但是她對歷史的創傷記憶越想要掩蓋,卻越反其道而行,「由於不能消化吸收,創傷記憶便時時在事後回潮侵擾受害者,呈現出揮之不去的意象、夢魘、頑固的思緒和幻影。」[7]「變形的意象」、「夢魘」也正是殘雪小說所要營造與表達元素。因此,本篇論文試圖從殘雪的創作觀出發,運用紀傑克(Slavoj Zizek)闡述拉岡(Jacques Lacan)對於「實在界」(the real)闡述中的「小他物」(object petit a)──從符號界(the symbolic)滲透出來的殘餘的解釋,分析文本《黃泥街》中運用哪些奇異、誇張變形的寫作手法來間接傳達背後的意義,並尋線發覺出文革對於作家記憶無意識滲透所造成的精神創傷。
[1]殘雪:《為復仇寫小說──殘雪訪談錄》,湖南文藝出版社,2003年,頁260-261。
[2]陳思和主編:《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》(上海:復旦大學,2005年)
[3]先鋒派小說家崛起於中國八十年代,作家馬原、莫言、殘雪被視為開創者,後有格非、孫甘露、蘇童、余華、洪峰、北村等人,所謂先鋒精神,意謂以前衛的姿態探索存在的可能性以及與之相關的藝術的可能,它以不避極端的態度對文學的共名狀態形成強烈的攻擊。他們對小說的敘事、語言、生存狀態三方面同時進行改造,有意識的移植西方現代主義以來的藝術手法與文學觀念進行創作。詳見陳思和主編:《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》,(上海:復旦大學,2005年),頁291-295。
[4] 吳亮:〈回顧先鋒文學──兼論八十年代的寫作環境和文革記憶〉,《作家》第三期,(1994年),頁76。
[5] 同上注,頁78。
[6]殘雪:《為復仇寫小說──殘雪訪談錄》,湖南文藝出版社,2003年,頁33。
[7]王斑:〈創傷基調的革命後歷史:本雅明的啟示〉,《歷史與記憶──全球現代性的質疑》,(香港;牛津大學出版社),2004年,頁140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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